假如發現了被洪水沖走的小豬，從豬的利益來看，應該聯絡豬場場主，把豬交還嗎？
有些人的即時念頭是把豬交還，因為任由牠們流放野外也太慘了。這種心情，跟「為走失的動物尋回主人」是多麼的類似。但你很快便意識到這是膚淺的同情心。小豬回到豬場後，最終都難逃一死。
但把豬送回豬場，至少有人照顧、餵食，即使生活品質不高，也許都好過留在野外自行覓食（即使成功活下來，也不要忘記香港社會對野生動物有多麼「友善」）。所以，果然還是應該送回豬場嗎？
除了送回豬場和流放野外，還有沒有其他出路呢？也許可以自行收養，好像養寵物一般，反正豬也適合當寵物。但不是人人方便收養寵物，而且養得一隻也養不了很多隻。
該怎樣做？我也不確定。這種處境、這思考，實在太令人感到陌生了。
一來，這種程度的天災本身就少見。根據當局說法，可是百年一遇（後來又改口說「五百年一遇」），絕對沒有吹大，嗯。
二來，豬一直以來只以食物的姿態出現。我們當然都知道豬本來是一頭豬，但牠們甚少被看見。我們不慣於反思應該怎樣對待平日只是食物的家畜。可悲的是，要落到如斯境地，才有機會令大部分人第一次正視豬。
平日只懂消化豬肉，結果，活生生的豬脫離農場來到眾人面前的處境，卻令人無法消化，有一種「所有選擇都不太對勁」的感受。
讓我來告訴你原因吧。你覺得所有選擇都不對勁，因為這的確如此！唯一對勁的選擇早已不存在：讓這些豬從來沒有出現過。
這些被洪水沖走的豬，是豬農為了賣豬肉而刻意繁殖出來的。假如一切如常，牠們便會在一定日子後被奪去性命，以及承受過程中的痛苦；偏離這個常規，牠們就是世上「多出來的部分」，又豈能奢望一個完善的應對措施？由降生為家畜起，悲劇已在上演。後來發生的事，大多只有不對勁與更不對勁、壞與更壞的分別。
撇除眼前的豬，人類每日都可以做的，就是杯葛肉商，不再課金到動物製品。減少肉類需求，就更有可能避免未來的悲劇。錯已鑄成不可逆轉，但未來仍然是開放的🙏🏻🙏🏻
但願類似悲劇再度發生時，你眼中的「悲劇」不是「商人損失慘重」。
中大哲學系碩士生 呂文浩